好奇心周刊第22期: 纳瓦尔谈人生
—— 解读纳瓦尔的播客：人性的44个残酷真相
本文为好奇心周刊第22期，全部周刊参见：周刊系列。
今年我主要听了两个播客，一个是四月份 Chris Williamson 在他的播客节目 Modern Wisdom 中采访 Naval Ravikant，另一个是十月份 Lex Fridman 采访 Telegram 的创始人 Pavel Durov. 这两集播客都很长，一个超过三小时，一个超过四小时。两集播客都挺有意思，我在早晨跑步时当作背景音听，每集都反复听了几遍。
在 Lex Fridman 采访 Pavel Durov 播客中，Pavel Durov （杜罗夫）谈到了他的人生哲学和经历。杜罗夫信奉自由主义，并极端自律。他从二十多岁开始便戒除酒精、烟草、咖啡、药物，以及可能成瘾的物质。并且远离手机和社交网络，除了测试 Telegram 平时几乎不用手机。要知道，杜罗夫在创建 Telegram 之前曾创建了俄罗斯最大的社交网站 VK. 杜罗夫说他不喜欢被安排，而是要完全掌控自己的日程。越是有很多联系，生产力就越低，而且当一个人不断被各种信息轰炸，他是无法专注的，而且会影响情绪，这其中绝大部分信息是无效噪音。杜罗夫每天早上做300个俯卧撑和300个深蹲，并且每周去健身房健身五、六次，每次一到两小时。另外，还会洗冰浴和长时间的游泳。杜罗夫把这些当成喝酒的反面，喝酒会得到一两个小时短暂的快乐，然后付出长期的负面后果。而这些活动起初会非常痛苦，但承受下来后会在之后的几小时和几天里感觉很好。
而在 Chris Williamson 采访 Naval Ravikant（纳瓦尔）的播客中，纳瓦尔也主要谈及了他的生活哲学。播客的标题叫 44 Harsh Truths About Human Nature（《人性的44个残酷真相》, 在 YouTube 平台上叫 44 Harsh Truths About The Game Of Life），但播客里也没有明确给出这44个真相是什么，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大概的数字。总之，纳瓦尔谈了很多他对于人生的认识，我在《纳瓦尔的智慧》这篇文章中曾介绍过《纳瓦尔宝典》这本书，而这集播客可以理解为是该书的补充。我便借本期周刊介绍下该播客的主要内容。
幸福、成功和欲望
1. 幸福是对现状感到满足。而成功是源于不满足，那么成功还值得追求吗？
纳瓦尔：我不确定那个说法现在还成立（指纳瓦尔之前所说过的“幸福是对现状感到满足”）。我很久以前说过那句话，但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写给自己的笔记，它们高度依赖于情境。
幸福是个很复杂的话题。有两个故事，一个是说苏格拉底走进市场，人们向他展示精美的物品，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东西是我不想要的啊。”这是一种自由，不想要某种东西和拥有它一样好。另一个故事是说亚历山大征服了世界，遇见了住在木桶里的第欧根尼，第欧根尼说“让开，你挡住我的阳光了。”亚历山大说“我多希望自己是第欧根尼”，而第欧根尼说“我可不想成为亚历山大”。
通往幸福有两条路径：一条是成功之路，你得到你想要的。另一条是像第欧根尼那样，你明确知道你不想要的。我不确定哪一条更有效，这取决于你如何定义成功。
2. 幸福会妨碍成功吗？
纳瓦尔：我发现对我自己而言，随着我感觉到幸福——也就是说更平和、更冷静、更活在当下、更满足于我所拥有的——我仍然想做事情。我只是想做更大的事情，想做更纯粹的事情，更符合我认为需要做的事情，以及我能独特完成的事情。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幸福实际上会让你更成功，但你对成功的定义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改变。
3. 痛苦与进步
克里斯：你的另一个观点：生活中的大部分收获来自于短期的痛苦，这样你才能在长期得到回报。但这样是否会导致人们成为痛苦成瘾者，把痛苦作为进步的指标？
纳瓦尔：如果你把痛苦定义为身体上的痛苦，那么它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不是我所说的痛苦，我所说的痛苦主要是精神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它只是意为着你不想做手头的任务。
如果你乐意做手头的任务，你就不会感到痛苦。问题是什么更有效：以痛苦的方式做事，还是以不痛苦的方式。
有一个我希望做的小思维练习，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生活中，试着让自己处于五年、十年甚至更早前的确切位置。试着回忆你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感受是什么、目标是什么，将自己传送回去，看看你会给自己什么建议，你会做什么不同的事情。当然你没有新信息，不要假装回去买比特币什么的，只是根据你现在对自己性格和年龄经验相关所知道的来建议，你会如何以不同的方式做事。
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做的练习。对我来说，我会做同样的一切，只是我会用更少的愤怒、更少的情绪、更少的内在痛苦来做，因为那是可选的，那不是必要的。
4. 过程就是一切
纳瓦尔：如果你得到了那个东西，然后你习惯了它，你又会感到无聊，过几个月你想要别的东西；如果你没有得到它，你会不开心一段时间，然后你克服了它，紧接着想要别的东西。这是正常的循环。无论你最后是快乐还是不快乐，它往往不会持续。
而你必须享受过程。过程就是一切，你99%的时间都花在过程上，如果不享受它，那有什么意义呢。
5. 如何管理欲望？
纳瓦尔：你可以专注，决定自己不想要大多数东西。你不可能在所有事情上都出色，那样只会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名声、地位和社会关系
6. 名声值得追求吗？
纳瓦尔：它能让你被邀请参加更好的派对，能让你去更好的餐厅。它可以让你在远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不会说它无用。但它的成本很高。它会让你在舞台上被迫表演，被迫与你过去的声明和行为保持一致，会引来仇恨者和流言蜚语。
事实上我们似乎都想要它，说“我不想出名”是不真诚的。但因为渴望出名而出名都是陷阱。最好是赢得的名声，通过做对社群有益的事情而赢得尊重。哲学家、艺术家、科学家等。
如果名声是空洞的，只是因为你的名字或脸出现在很多地方而出名，那么这是一种空洞的名声，我认为在内心深处你会知道这一点，所以它会很脆弱，你会一直害怕失去它，然后被迫表演。
7. 如何避免地位游戏？
克里斯：名声的诱惑陷阱总在那里，人们应该如何学会减少被地位游戏这种方式分散注意力？
纳瓦尔：在原始社会没有财富这种东西，人们地位越高，可获得的东西也就越多；但现代社会我们可以创造财富，创造产品或服务，这些不像地位游戏是零和游戏。我可以富有，你也可以富有，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东西。创造财富是积极的。
自尊和自我
8. 如何建立并提升自尊
克里斯：为什么说世界上最糟糕的结果是没有自尊？
纳瓦尔：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处境是很艰难的，因为他们总是与自己搏斗。面对外部世界已经够难了，没有人会比你更喜欢你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尊是自己的声誉。你一直在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自己的道德准则。如果不按照自己的道德准则行事，那会损害自尊。所以，建立自尊的一种方式就是：有一个严格的准则，然后去实现它。
提升自尊的另外一种方式是为他人做事。我回顾自己的生活，所真正为之骄傲的时刻，是当我为所爱之人或所爱之事做出牺牲的时候。
9. 诚信的社会
纳瓦尔：如果道德是有利可图的，每个人都会这样做。美德是一套信念，如果社会中的每个人都遵循它们，那会导致人人都赢的局面。如果你我都诚实，那我们很容易做生意，因为可以互相信任。
在博弈论中，最著名的游戏是囚徒困境，那里的稳定均衡是每个人作弊。但那不是社会中常见的游戏，社会中常见的游戏叫雄鹿狩猎，我们可以合作击倒一只大雄鹿，获得大晚餐；但如果我们不合作，则必须各自狩猎小兔子，获得小晚餐。
所以当我们生活在一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美德并遵循它们的系统中，就可以实现共赢。
10. 骄傲的代价
克里斯：为什么你说“最昂贵的特质是骄傲”？
纳瓦尔：我发推文这么说是因为我认为骄傲是学习的敌人。当我看到那些仍然被困在过去并成长最少的朋友和同事是那些最骄傲的人，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也不想公开纠正自己。
11. 重新开始的意愿
纳瓦尔：伟大的艺术家总有重新开始的能力，比如保罗·西蒙和麦当娜。伟大的企业家也总是愿意重新开始，我总是被马斯克的故事所震撼，这家伙是一个永久的冒险者，他总是愿意重新开始，无论成功失败，他愿意把一切都投进去。
12. 自我优先的自由
克里斯：从我们在一起度过的一些时间来看，你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自私”特质：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似乎不为说或做可能导致其他人感到尴尬的事情而感到困扰。
纳瓦尔：是的，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那只是人性，你是一个独立的有机体。
我认为不应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人的一生时间这么少，有种说法是四千周，我不想浪费它。
克里斯：你如何能心安理得地自我优先？
纳瓦尔：我已经变得越来越无情于此。我看到或听到其他人的自由方式，然后进一步强化了我的这种想法。我读了马克·安德森的一篇博客文章，他说不要时间表，所以我也删除了我的日历，不保留时间表，如果一件事情不能记住，那我就不添加它。
生产力和决策机制
13. 自由与生产力
纳瓦尔：当你把自由带入到生活，实际上更有生产力。你不仅会更快乐，更自由，还会更有生产力，因为那是你可以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我相信灵感是易逝的，应立即采取行动。所以当你受到启发做某件事时，立刻去做。如果我受到启发写博客文章，我立刻会写；如果我受到启发读一本书，马上就读。
如果你以这种方式过生活，将会很快乐。你越快乐，就越能持续做某事，然后越有可能做让你更快乐的事，持续如此，你会超越其他人。你越自由，就越能更好的分配时间；你越少被义务和承诺所困，就越能专注于手头的任务。
14. 找到擅长的工作
纳瓦尔：没有人比你更能做自己。找到对你来说感觉像玩但对其他人看起来像工作的东西，你就会超越其他人。你为了乐趣而做，对你来说，它是艺术，它是美，它是快乐，它是心流，它是充实。
你做对你而言自然的事情越多，你的竞争就越少，通过成为你自己来避免竞争。
15. 产品化自己
纳瓦尔：如果我来总结如何在生活中成功，那就是产品化自己。弄清楚你自然而然去做的事情，并扩大转化为产品。
16. 默认说不
纳瓦尔：默认情况下，你应该对其他所有事情说不。如果你不能决定，答案就是不。每一次打断都会让你脱离心流。我会忽略一些邀请或请求，我会接受自私，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不要联系我。
17. 客观地观察自己的想法
纳瓦尔：能够客观地观察自己的想法很好，它在你有意识地观察自我和思想之间创造了一个小间隙，像第三方的评估。
18. 明智地选择关注的问题
纳瓦尔：很多人都沉迷于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但有一种糟糕的情况是我们承担自己无法影响的问题。比如你看了太多社交媒体上的新闻，被卷入了一个又一个你无法做任何事情的问题。你想要去修复这个世界，但事实上你需要先修复下自己的生活。
19. 花时间在重大的决定上
纳瓦尔：人们轻率地决定住在哪个城市，这将决定他们的朋友是谁、工作是什么，他们的机会、生活质量等。如此重要的决定，人们花很少的时间去思考。我会说，如果你要做一个四年的决定，花一年的时间思考它。四分之一的时间。
20. 迭代与重复
纳瓦尔：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推广了一万小时成为领域专家的想法，我会说实际上是一万次迭代才能精通。迭代不是重复，重复是一遍又一遍做着相同的事情，而迭代是用学习来修正它，然后做出另一个版本，那是纠错。如果你在任何事情上得到一万次错误纠正，你将成为专家。
21. 克服愤世嫉俗和悲观主义
克里斯：你说过“不要与愤世嫉俗和悲观主义者合作”，但很多时候我们在自己身上发现那种愤世嫉俗和悲观主义，无论是我们吸收了周边负面人的话或是新闻，还是根植于内心的。人们如何避免自己内心的愤世嫉俗和悲观主义？
纳瓦尔：愤世嫉俗和悲观主义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们天生就有这种倾向，这是根植于进化基因的。在原始社会，人们在树林中看到有东西在沙沙作响，如果朝向它移动，结果是猎物，那可以美食一顿，但如果是捕食者，那就被吃了。所以人类为了避免毁灭和死亡，这种对于危险的恐惧是被硬编码进基因的，我们天生就是悲观主义者。
但现代社会非常不同，现代社会安全得多，机会和上行空间也大得多。比如，做投资时，如果你做空，那最多赚一倍——股票归零，收益翻倍；但如果做多，买英伟达股票，涨了100或1000倍，那你的收益是巨大的。
现代社会对于失败的容忍度要高的多，所以你需要用新皮层意识到这一点并覆盖旧皮层中的悲观主义倾向。
22. 超越标签和身份
纳瓦尔：像悲观主义者、乐观主义者、内向者、外向者这样的标签，都非常自我限制。人类是动态的，有时会内向，有时会外向，有些情境会悲观，有些情境则乐观。
抛开所有的标签，只是看手头的问题，看清现实的本来面目。保持灵活，因为现实总在变化，你必须能够适应它。而不是通过身份来看待，它会蒙蔽你的判断。
23. 什么是幸福？
克里斯：幸福是否还是如你之前所说关于平静而非快乐？
纳瓦尔：这个词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对于我，基本上就是对现在感到满意。
24. 自我反思会导致不幸福吗？
克里斯：你说自我反思是导致不幸福的原因。但为了自我改进一定程度上的反思是重要的，而这导致的不幸福是需要支付的代价吗？
纳瓦尔：我特别指的是，如果沉迷于思考自己的个性、性格，那将会是很多抑郁和不幸福的原因。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是因为我有这样的个性，或是别人造成了我的不幸，像类似这种反思就容易造成不幸福，它会强化内心的小怪兽。
你应该在反思中学习到什么，然后继续前进。思考某事并解决该问题，然后把它从脑海中拿开。如果反思在最后让你的思想更清晰，那么这是值得的；如果在最后让你的思想更忙碌，那么你可能走错了方向。
25. 如何变得幸福或成功？
纳瓦尔：我以前有很多技巧，现在我不太想要任何技巧。就像一个试图幸福的人，说我不幸福然后想创造一个幸福的框架，这是很难的。你需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一步一步的走到那里。
就像成功也没有公式，你不应该问一个成功的人怎么做获得的成功。真正非常成功的人不会坐在那里看成功学心灵鸡汤，他们只是去做了，他们对正在做的事情有强烈的欲望，以及由此产生的专注。
26. 如何处理焦虑？
纳瓦尔：焦虑和压力相关。压力是当你的思想同时被拉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当你的思想处于压力之中时，是因为它同时有两个冲突的欲望。就像你不想去工作，但你想赚钱。
克服压力的方法之一是承认自己有两个冲突的欲望，选择一个并接受失去另一个。
我认为焦虑是一种普遍的无法识别的压力，你无法识别潜在的问题。你需要再焦虑的时候非常自己的问自己：“我这次为什么焦虑？”坐下来思考它，写下可能的原因。冥想，写日记，和治疗师谈谈，和朋友谈谈。识别这些问题有助于摆脱焦虑。
27. 什么是浪费的时间？
纳瓦尔：什么是浪费的时间？从终极意义上说，一切都会归零，都是浪费的时间。但在每一刻，事情很重要，你面前发生的事情拥有世界上所有的意义。如果你正在做你想做的事，并且完全投入在那里，那就没有浪费的时间。如果你不想做它，思想正在逃离，你在对抗它，那就是浪费的时间。
真正浪费的时间是你不在场的时间，当你没有沉浸其中做你想做的事情时。
人际关系和个人成长
28. 改变自己，而不是试图改变别人
纳瓦尔：我们认为不能改变自己，但我们可以；我们认为可以改变别人，但我们不能。
29. 决策原则
纳瓦尔：在决策中，我有三个启发式的方法：
- 如果无法决定，答案是“不”。
- 如果有两个选择，选择短期内更痛苦的那个。
- 选择长期内会让自己更平静的路线。
30. 无法传授的智慧
纳瓦尔：智慧无法传递，它必须被自己发现。你必须在自己的背景重新发现，必须有特定的经历。
你必须实际生活，经历所有问题，弄清楚你想要什么，在什么情境下哪些适用哪些不适用。
31. 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哲学家
纳瓦尔：什么是哲学？只要你获得足够长，你就会成为一个哲学家。任何深入追求的学科最终都会归入哲学，对任何事物精通，都会导致你成为一个哲学家。
32. 为人父母的快乐
纳瓦尔：孩子以每一种可能的方式让你的生活更好。如果你想要一个自动内置的生活意义，那就生孩子。
33. 注意力是人生的货币
纳瓦尔：我曾经认为人生的货币是金钱，金钱很重要，它确实可以让你用某些东西交换时间，但它真的买不了时间。
生命的真正货币是注意力，你选择关注什么以及对此做什么。注意力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
参考：
